原标题:从北京到故乡,拼车夜驰2000里是怎样一种感受
文 | 与归
岁月飞逝,有如车轮。春回大地又一年。今年春运,我选择了拼顺风车回家。不因为别的,只因我没有抢到车票。
这是一次名副其实的顺风车,由北向南,路上的风很大,出奇的不堵车。
19:45
行李收拾完毕,吃饭储能完毕,出发。
乘车人:司机夫妻二人,我。
19:58
加油站加油,顺风车蓄能完毕。
20:07
莲石东路,驶入高速。
映入眼帘的景象有些出乎意料:稀疏的车辆,路边大楼里零星的灯光。没有想象中的拥挤,倒是有些空旷和萧条。我想,车少可能是夜行的恫吓;而灯光的零星,大概是人去楼空吧。毕竟,有房的地方,未必就有家。
2月13日当天,有数据统计显示,至少有七十万人和我一样,拼车在高速路上。我们或许来自不同的地方:写字楼、出租屋、机关单位、商场、工厂,但我们都驶向同一个地方:家。
车厢里,赵雷的《成都》响起。新画的道路标线格外显眼,路边两排整齐的红灯笼不断后退,按照小学生作文里的“术语”,这是在行注目礼,而此刻的我觉得,这更像是送行。
当灯光越来越少,只剩下疏散的路灯和车灯时,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离开了北京。
高速车道开始变得笔直,一眼望不到边,车和师傅也安稳下来。
我万万没想到,我的“年味”是从这里开始预热的。司机夫妇很贴心地先和我预习了一遍“春节连环问”:多大了?在哪工作?工资多少?有对象了吗?
窗外一片漆黑,而我对答如流。作为一枚四舍五入的而立青年,26岁的我回答过太多次这样的问题,就如同一张期末试题做了一遍又一遍。而惶恐在于,我每次的答案好像都一样哎,除了年龄在逐次增加。
由于大家都是老乡,聊完“春节连环问”,便进入了寻找共识(共同认识的事物或人)的阶段,几次一拍即合之后,聊天氛围已经相当融洽。
时间很快来到23:00,我看到了衡水地界的路牌。哈欠,红牛,咖啡。远方的一串路灯在浮动,黄色的路牌不断提示着前方车距、事故多发路段,师傅也少了话语,注意力集中起来。
23:39,我们到达威县服务区,上厕所,短暂休息,又出发。
师傅在不断变道,好似快一点、再快一点,午夜里的无聊和困意就会少一点;或许,他也期盼着早一点到家吧。
我斜视着窗外,原来还可以有如此黑的夜。这在车水马龙、灯火璀璨的都市里,是断然见不到的。偶尔闪现的一簇光,大一点的想必是一座城,小一点的,想必是一个村。是的,真的离北京越来越远了。
天空里没有光,星星都在地上,而我们,如同黑夜里的一根亮刺。可惜师傅没有这样视角的想象,而我独享。
困了,睡吧。把自己交给司机,交给这无尽的黑夜,一种微醺醺、昏沉沉的感觉。
心里竟然比平时更踏实、更舒缓,大概是不用把自己交给领导,交给加班吧。
隔壁反向车道的远光灯不时打来,在脸上一闪而过。我不时醒来。
凌晨两点,我们途径黄河大桥。师傅一直在用歌声缓解疲劳、刺激神经,随机播放的歌曲关键词大致是:草原、丽江、我爱你。
就在这样的歌声中,我又微微睡去。
凌晨四点,目的地的前一站。眼看着终点唾手可得,我们选择了补个小觉再冲刺。之所以如此,我觉得师傅的一句解释其实是最走心的:再开下去,我们到家才五点,就不那么早打扰家人了吧。干脆把车停在附近服务站,小憩后再出发。
正所谓,近乡情更怯。
这一小憩就是两个钟头,时间来到了5:50分,天空已经开始泛亮。右脸颊的方向,竟然出现了一弯月牙。打起精神,继续红牛、咖啡、王老吉,我们奔向最后的一百里。
或许是打发最后的倦意吧。师傅给我讲起了年少奋斗史。作为第一批80后,他少年辍学,十七岁便来到北京打工,第一份工作是在车间喷漆,活儿又脏又重,他的形容是“戴着像日本鬼子的面具,手都被磨烂”了。
尔后,师傅又转战过广州。或许是彼时的南方多是轻工业,他说很多工作给出的条件限制是:不要男人和河南人。
为此,他只能在工地上工作,吃不饱饭、喝自来水、睡过草席铺就的水泥管道。而最苦的是,他还被恶意欠薪。
2003年,师傅又来京打拼,第一年回家,他是欠债万元的身份;而如今,做了十几年二手车生意的他,已经在北京有一套房、一处商铺,在老家的X市(地级市)有一套房。他说,新的一年,准备在京再入手一套房。
人生是一场轮回,一年一个小轮回,十年一个大轮回。师傅是一个不相信命运,相信汗水的人。
他说,他很佩服自己的大老板,有知识又有能力,他接下来,还会好好学习工作领域的专业知识。他有更大的目标:开一家4S店。
梦想的蓝图还在缓缓展开,然而家已经就在车前,旅途好像还没尽兴。而我回望新年,未来的征途,又好似一片星辰大海。
感谢顺风车,感谢师傅,感谢平凡而又发光的人。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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