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疫情流行期间的悲伤一幕

新冠疫情下需要性与生殖健康护理的女性......

时至今日，南非成为非洲大陆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简称新冠肺炎）人数最多的国家。无国界医生自1986年开始在南非开展救援工作，面对新冠肺炎大流行带来的挑战，组织从该国四地的医疗项目中抽调人手，支援豪登省（Gauteng）、夸祖鲁纳塔省（Kwazulu-Natal）和西开普省（West Cape）应对新冠肺炎。

无国界医生协助当地卫生部门追踪密切接触者、制作并分发健康促进材料，还多管齐下缓解当地医疗设施的压力，包括在无家可归者营地筛查新冠肺炎，提供基本医疗诊断，设立分诊帐篷和洗手站，建立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医院。

在勒斯滕堡，无国界医生的健康促进团队会去到社区里面提高大家对性与性别暴力的认识，派发包含有医疗中心和免费医疗服务信息的小册子。/ Siyathuthuka Media

与此同时，无国界医生也致力维持原有项目，也尤其关注疫情对妇女带来的次生影响，尤其是需要性与生殖健康护理的女性。

南非西北部勒斯滕堡（Rustenburg）的郊区是世界上开采铂金矿最多的地方。2015年，无国界医生在当地的调查发现，受访的800名18岁到49岁的女性中，四分之一曾经曾经遭受性暴力，然而不到5%的人会向医疗设施报告。为了填补医疗缺口，无国界医生和卫生部合作，为性暴力与性别暴力的幸存者提供包括治疗创伤、避孕、预防艾滋病和其他性传播的疾病、心理急救在内的综合护理。无国界医生还在当地开展外展工作和健康教育工作，令更多有需要的人可以及时求助，并减少社区的歧视。

铂金矿吸引了大量外来人口在勒森滕堡聚集，生活在狭小、拥挤，安全和卫生没有保障的环境下。2015年以来，无国界医生与卫生部门合作增加性与性别暴力的幸存者们可获得的免费、高质量且保密的护理。/ Tadeu Andre/MSF

姆法莱勒（Kgaladi Mphahlele）是无国界医生在勒斯滕堡的终止妊娠和家庭计划项目经理。他有12年的提供安全流产护理的经验，3年前开始在无国界医生项目上工作。在这里，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解释了新冠肺炎对获得避孕和安全流产护理的影响，也解释了在面对疫情大流行的威胁之际，为何性与生殖健康服务依然必不可少。

姆法莱勒（Kgaladi Mphahlele）是无国界医生在勒斯滕堡的终止妊娠和家庭计划项目经理。他有12年的提供安全流产护理的经验，3年前开始在无国界医生项目上工作。/ Gift Radebe/MSF

安全的人工流产也是医疗护理

成为人工流产操作人员之前，我是一家诊所的护士。有一天，诊所迎来了一位出血严重的病人。我们稳定了她的病情后把她转到其他医院治疗。那天下午我去探望了她，她告诉我她在街上从一个非法提供流产服务的人那里买到了堕胎药。

当她流血不止，她立即来到诊所。第二天，我问诊所经理：“终止妊娠在南非是合法的，为什么人们还要去街头找法子终止怀孕呢？”经理解释说，提供流产服务的人太少了。那时我们那里没有一家医疗中心可以提供安全的流产护理。

南非自1996年以来允许终止妊娠，但是仍然缺乏提供这项服务的人员，也缺乏想要提供该服务的专业医疗人员。为数不多的提供安全人工流产护理的设施通常只有一个人负责整个部门。

所以我决定成为一个人工流产操作人员，我再也没有回头。安全的人工流产也属于医疗护理，我们需要确保妇女始终能够获得安全的流产护理，特别是在全球大流行病期间。

疫情流行期间的悲伤一幕

有一天，35岁的Tshireletso （为保证病人隐私，此处使用化名）来到诊所要求终止怀孕，我发现她已经怀孕27周了，很不幸，我对此也无能为力。

我问她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来，她告诉我，她原本预约了3月27日进行这一操作，但那天是南非因新冠肺炎采取封城措施的第一天，她无法前来诊所。过了一周，她再次来到诊所，但是被卫生部雇佣的保安劝返。保安告诉她现在诊所没有流产服务，她得等到封城结束后再来。

于是她一直等到封锁解除才过来，第三次试图获得所需的基本护理，她恳求我帮她，因为她现在没工作，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养。但是她来得太迟了，我没法帮她。我们给她提供了咨询，为她联系了社工，但这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例子，反映了作为新冠肺炎应对措施的一部分，这些限制已经影响了女性获得基本的医疗服务。

南非开始封城措施后的四天时间里，国家热线收到的投诉性与性别暴力的电话是之前的三倍，但来到无国界医生针对性与性别暴力幸存者的一站式医疗中心的人数却减少了。

无国界医生在勒森滕堡为性暴力与家庭暴力的幸存者设立的一间一站式医疗服务中心。/ Siyathuthuka Media

不只是暴力的幸存者没能寻求治疗。今年4月，在Phokeng的社区医疗中心里，前来寻求安全的人工流产的妇女减少了80%，接受家庭计划服务的妇女从往常的2000人下降到800人。公共交通中断和宵禁都限制了人们的行动。封城限制还让很多人失业，根本没钱去医院。人们在呼救，但他们没能离家去诊所。

我们该如何定义基本护理？

这场疫情大流行如同风暴席卷全球。没人对此做好了准备。

在封城开始时，我们意识到许多设施错误地解读了卫生部颁布的国家指导方案。结果，因为被定性为非必要性服务，许多设施的安全流产服务被叫停。在另一些情况下，因为该服务不在优先保障之列，性与生殖健康护理（SRH）部门的护士被抽调到新冠肺炎项目。甚至在我们支持的一个一站式医疗服务中心里，卫生部两名护士中的一名也被调走。

无国界医生决定向卫生部、医院和社区医疗中心作出明确声明：终止妊娠不是非必要服务，性与生殖健康护理是一项基本服务，安全的人工流产护理应作为急诊对待。我们提倡在设施内继续提供安全流产护理，并帮助这些设施在执行卫生部的指引的同时不切断人们获得基本服务的机会。

需求在增加，收治能力在减少

我们还做出了其他的改变，以确保人们能够在安全的情况下获得护理。所有的医疗设施都被要求对进入的病人展开新冠肺炎症状的筛查。我们也会对人们进行筛查，确保需要必要的紧急护理的人得到收治，其他人等到封城结束后再过来。

新冠肺炎疫情下，来到无国界医生项目上寻求心理健康护理的人数也有可观的增长。/ MSF

我们支援的社区医疗中心不仅仅提供性与生殖健康服务，还提供全方位的基本医疗护理。为了确保寻求安全人工流产护理的妇女不会在筛查过程中被拒绝，我们决定在进行筛查之前先将人们分组。我们会说，“所有寻求性与生殖健康护理的人，站在这边。”我们让医疗人员，而非保安来筛选病患并区分优先级。寻求安全人工流产护理的人也会在当天接受问诊。

通常情况下，我们每天可以实施20次人工流产，但由于采取了社交隔离的措施，设施收治规模缩小，候诊室从可容纳50人减少到可容纳15人，床位间的空隙也加大了，同时我们人员出现短缺，因此每天只能提供8至10次终止妊娠的手术。

如果当天的手术能力已经饱和，我们会对余下的患者进行统计，为患者预约流产，并优先考虑怀孕时间较长的患者。我们还提供接送她们来设施的服务——在新冠肺炎大流行之前我们也提供了这项服务。

在新冠肺炎爆发前，无国界医生会派出接受过培训的司机去接送性与性暴力的幸存者去医疗中心，解决幸存者们遭遇重大变故后难以求医的问题。/ Tadeu Andre/MSF

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改变：在家寻求护理

在封城措施开始时，无国界医生开始了远程医疗服务，遭受暴力伤害的幸存者可以打电话到我们的中心寻求帮助。我们还与卫生部合作，为国家警察热线提供咨询资源——该热线目前由社工提供支持，无法提供心理健康护理，或是在需要时转介医疗护理。

在约翰内斯堡的一栋建筑里，无国界医生的健康促进员为大楼的工作人员做预防新冠肺炎在大楼内传播的健康教育。/ MSF/Tadeu Andre

我们还计划开始提供远程医疗服务，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电话咨询为寻求安全人工流产的妇女提供咨询并开药物流产的处方。可自行实施的药物流产的安全性已经得到证明，研究表明99%的药物流产不会导致并发症。通过咨询，我们会告诉她们如果血流不止，或者出现紧急情况该怎么办。

在南非实施药物流产的主要障碍是这项操作只允许怀孕9周及以内的孕妇实施。我们正在倡议卫生部将这一限制提高到怀孕12周，因为我们知道这种操作安全，并将减少必须前往医疗机构住院治疗的病人数量，从而有助于舒缓未来几天里，预约的病人积压的问题。

来源：医学界

作者：无国界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