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观中东|巴勒斯坦内部和解能否推动巴以和平进程?
10月12日巴勒斯坦两大政治派别——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法塔赫)与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在埃及首都开罗达成了和解协议,这不仅代表着巴勒斯坦国内派别对立的缓和,也代表着巴勒斯坦十多年的事实“分裂”可能归于终结,更代表着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间的和平进程突破了一个关键障碍点。
哈马斯的让步
从当前来看,新达成的巴勒斯坦法塔赫和哈马斯之间的和解协议,很多细节条款并没有被披露。但是一些关键议题,如加沙地区边境口岸的管控、哈马斯准军事人员的待遇等,似乎已经得到了解决。
根据协议,加沙地区连接埃及的拉法口岸,将会有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管辖的准军事组织接管,而埃及很可能会在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的军事人员进驻之后,开启加沙地区与西奈半岛的贸易通道。这对于长期饱受外部封锁的加沙地区民众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福音。
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驻加沙办事处将会在年底之前接管加沙地区的行政工作,而这也意味着哈马斯很可能同意在加沙地区公务员问题上,做出一定的让步。2006年哈马斯击败法塔赫独霸加沙以来,加沙地区原有的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公务员,被迫停止办公,其行政工作被哈马斯所管辖的行政人员接管;而由于法塔赫认为哈马斯“夺权”非法,因此在继续发放工资给原来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在加沙地区的行政人员之外,一直拒绝承认哈马斯的行政人员合法性。
在两派达成和解的谈判进程中,如何安置哈马斯的行政人员,是一个非常敏感也很难处理的议题。此次达成协议,同意法塔赫主导的民族权力机构行政机构全面接管加沙,也就意味着哈马斯必然在此问题上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哈马斯的又一个让步,可能来自于军事人员关系方面。与加沙地区的公务员纷争相似,长期以来,哈马斯和法塔赫各自有自己的准军事组织,尤其是哈马斯的“卡桑旅”,更是履行着哈马斯组织的军事和警察职能。
哈马斯和法塔赫各自拥有的准军事组织,其历史可以追述到1990年代初巴以和平进程开始以前的以色列占领时期。法塔赫的军事团体自然不用说,其形成与演化,是长期以来试图从境外反抗以色列占领的结果;而哈马斯的准军事组织,则代表着被以色列占领下的巴勒斯坦人,试图从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区反抗以色列的努力。
在中东和平进程开始之后,无论是哈马斯还是法塔赫,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准军事团体,反而在随后十多年与以色列的斗争中,愈发壮大。2007年以来,中东国家和国际社会历次调解巴勒斯坦内部法塔赫和哈马斯之间的纷争,其最大的困难点就是如何安置哈马斯庞大的准军事组织。根据此次协议,一些哈马斯准军事组织人员将会被吸纳到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的军事团队之中,剩下的可能面临遣散。这样的安排,哈马斯无疑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和牺牲。
意义重大的和解
无论是哈马斯还是法塔赫,对于此次和解协议十分低调。法塔赫代表阿扎姆·阿尔·阿赫马德和哈马斯谈判代表萨拉赫·阿尔·阿鲁里都表示,此次和解协议并不是新的协议,只不过是执行过去达成的一系列巴勒斯坦和解协议。
事实上从2007年开始,国际社会尤其是中东国家就开始不断的斡旋和调解巴勒斯坦内部矛盾。比如2007年沙特阿拉伯调解下的《麦加协议》,2008年在也门签署的《萨那协议》,2011年在埃及签订的《开罗协议》,2003年在卡塔尔签署的《多哈宣言》,以及在2014年签署的《加沙协议》等,一系列协议的核心思想,就是停止分裂状态,通过大选的方式来形成未来代表巴勒斯坦的新一届政府。但是过去的诸多协议,都最终以失败告终。因此,哈马斯的让步,对于巴勒斯坦内部和解的达成,至关重要。
哈马斯的让步,一方面反映出哈马斯领导下的加沙地区,在当前外部国家以色列和埃及封锁,以及内部来自于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的制裁下,社会不满和民众贫苦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在哈尼亚领导下的哈马斯新政治局团体,对于重新定位哈马斯本身的组织目标与意识形态的决心。
在2017年5月份,哈马斯发布了新的《纲领文件》,代替了1988年哈马斯刚刚成立时的《宪章》。《纲领》相较于《宪章》,剔除了诸多带有极端色彩的言辞,同时更加注意争取巴勒斯坦未来的政治独立,这也为巴勒斯坦内部政治和解带来了机遇。哈马斯的让步以及与法塔赫之间的和解,对于巴勒斯坦人民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
哈马斯和法塔赫之间的政治和解,象征着巴勒斯坦内部纷争的解决曙光,也意味着未来巴勒斯坦人民很可能以一个口径,在巴以和平谈判中发出声音,而这也预示着中东和平的新机遇和新进展。不过在未来,法塔赫和哈马斯仍然会是争夺巴勒斯坦政治领导权的重要对手,巴勒斯坦和解想得到以色列的承认,也需要时间与耐心。
未来挑战仍存
哈马斯的让步,以及在埃及达成的和解路线,并不代表着今后巴勒斯坦内部派别,尤其是哈马斯和法塔赫之间关系将会“矛盾不再”。事实上一些关键议题,比如法塔赫和哈马斯的关系,似乎仍然没有得到解决。尤其是哈马斯似乎仍然将会在未来独立存在,而不是按照长期以来法塔赫的愿望,并入法塔赫主导的政治派别“巴勒斯坦民族解放组织”之中。法塔赫一直将哈马斯视为巴勒斯坦政治领导权的有力竞争者,而哈马斯一直希望保留自己相对独立性,区别于左翼的世俗的法塔赫,并且希望能够通过选举的方式成为第一大政治派别。法塔赫和哈马斯之间仍然存在相互独立的关系,这很可能会影响未来的巴勒斯坦国内政治关系和派别平衡。
对于哈马斯和法塔赫之间的和解,以色列的态度仍然是抗拒与不信任。一方面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领导的利库德政府,在以色列国会中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近些年来来自于利库德内部以及其他右翼政党如“我们的家园以色列”“犹太家园党”的挑战,让内塔尼亚胡不得不在巴以问题和伊朗核问题上小心谨慎,任何让步和退让,都可能被政治对手利用,导致自己领导的内阁解体;另一方面,尽管哈马斯在5月的《纲领文件》中含蓄、迂回地承认了以色列的存在,但以色列仍然认为其没有放弃“消灭以色列”的方针和目标,仍然对以色列形成安全威胁。在法塔赫和哈马斯的和解消息传出之后,以色列提出,只有哈马斯“解散武装”“停止袭击以色列”,巴勒斯坦和解政府才能被以色列承认。而这可能仍然需要巴勒斯坦内部与以色列经历持久的协调。
(作者系以色列海法大学政治科学学院博士候选人,西北大学叙利亚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全球化智库(CCG)特约研究员)
评论
延伸阅读
无相关信息
论坛新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