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南非这个缺少网球传统的国度,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偶像!”安德森勇闯美网决赛之后,国内某台的解说员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然而事实上,南非网球的光荣传统由来已久,只是这个国家上一次有人闯进大满贯决赛时,安德森还没有出生。长达32年的空白足以让人忽略许多事,在美网决赛开战之前,让我们通过这篇文章,去重温网球运动在非洲大陆最南端的那段黄金岁月。
1985年,全南非的孩子们都聚集到了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守着直播,为凯文·库伦冲击温网男单冠军摇旗呐喊。同时他们也梦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复制偶像的成就。
凯文·库伦,最高排名单打第五、双打第三
那时正是南非网球的黄金年代,单双打高手层出不穷。其中男单赛场上的双子星——凯文·库伦和约翰·克里克最为著名。1985年温网是库伦第二次闯进大满贯男单决赛,遗憾的是,他在那场比赛中输给了17岁的贝克尔。
而前一年,库伦在库扬草地俱乐部,杀入了人生中第一个大满贯决赛,面对瑞典巨星维兰德,他苦战四盘方才缴械。那个年代,兼项单双打极为普遍,库伦亦是如此。在大满贯双打赛场,他收获了一座男双冠军和三座混双冠军,多少弥补了些无缘单打桂冠的遗憾。
约翰·克里克,最高排名单打第七
与库伦两度饮恨相比,双子星的另外一位——约翰·克里克,则把握住了全部的决赛机会。1981-1982年,他连续在决赛中击败美国人史蒂夫·登顿,蝉联了澳网男单冠军。不仅如此,克里克在其他大满贯的比赛中也有出色发挥,在法网和美网都闯进过四强。
弗路·麦克米兰
而比单打更耀眼的,则是南非人在双打赛场上的集团优势,风光无限。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弗路·麦克米兰(Frew McMillan),职业生涯收获了包括5座大满贯在内的63座双打冠军,排在历史第六位。
双打赛场上的统治级发挥,帮助麦克米兰在1977-1979年间登顶了双打世界第一,值得一提的是,1942年出生的他至此已经35+高龄。
安妮特
此外,麦克米兰还十一度杀入混双决赛,并拿走了五项桂冠。他的第一座混双冠军,要追溯到1966年法网,搭档正是同胞安妮特(Annette Van Zyl)。后者在单打赛场上同样发挥出色,不仅先后闯入过澳网法网四强,更是将世界排名提升到了第七的位置。
弗路·麦克米兰在1977-1979年间的部分混双战绩
通过上图我们便能看出,在那个年代,双打决赛中的南非德比可谓司空见惯。在麦克米兰的对手一栏,我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鲍勃·休伊特(Bob Hewitt)。出生在澳大利亚的他,于1967年迎娶了一名南非人为妻,随即加入该国公民。在休伊特的职业生涯中,不仅单打排到过世界第六,在双打赛场上更是所向披靡,男双、混双皆实现了生涯全满贯。遗憾的是,这些年新球迷对这个名字的认识,更多源自于他2012年的性丑闻事件。
而他的搭档格里尔·史蒂文斯(Greer Stevens)则是一名土生土长的南非人,除了显赫的双打成就,她还在1980年排到过女单世界第七。
1979年温网混双决赛的南非德比
彼时的南非网球,巾帼不让须眉。麦克米兰之前,林科·博肖芙(Linky Boshoff)和拉娜·克洛丝(Ilana Kloss)就在1976年先行登顶了女双世界第一。两人在当年携手斩获了包括美网在内的一系列女双冠军,并在法网会师了混双决赛。最终,携手澳洲搭档出战的克洛斯笑到了最后。
在她们的带领下,一批又一批南非女选手出现在了国际舞台,泰雅·哈福德(Tanya Harford)搭档罗莎琳·菲尔班克(Rosalyn Fairbank)在1981年法网站上了女双之巅。后者又在两年后,与美国搭档将第二座法网女双冠军收入囊中。
克里夫·卓斯戴尔
一直以来,南非这片土地就有着非常优异的网球基因,现如今,就连费德勒的体内,都流淌着一半南非人的血液。究其原因,第一个背景在于,南非从17世纪开始便成为了白人的殖民地,20世纪初更一度被列入英联邦自治领,白人文化在此植根较早;另一方面,也得益于高水平球员的明星效应。外貌俊朗的克里夫·卓斯戴尔(Cliff Drysdale)在60年代的成功,刮起了南非的一股网球热。
1965年,卓斯戴尔背靠背闯入了法温单打四强,并在美网杀入了男单决赛。一系列的好成绩,帮助他在这一年攀升至了世界第四的排位。
克里夫·卓斯戴尔
这些领军人物的成功只是黄金时代的缩影,更重要的是,他们让网球在南非生根发芽。然而好景不长,经过几代人的变迁,如今的南非网球已经是另一幅景象。
身高1.58米的科泽尔,最高排名世界第三。曾在1997年澳网、法网中双杀格拉芙,并在同年柏林站以6-0/6-1的比分,赐予其职业生涯最惨痛失利
1999年,在凯文·库伦站上温网中心场的十四年后,温网仍有32名南非球员出现在全部五个项目的签表之中。这其中便包括两度澳网四强“铁人”韦恩·费雷拉,以及著名矮将、曾先后闯入澳法四强的阿曼达·科泽尔。
而到了现在呢?只剩下了2名——安德森,以及双打前top10拉文·克莱森。不仅如此,在南非的土地上,甚至没有任何一项挑战赛,更不用说巡回赛了。
韦恩·费雷拉,最高排名世界第六,曾获得两站大师赛冠军。
好在,希望于灰烬中重生。去年9月,理查德·格洛弗被正式任命为南非网协CEO,在他的带领下,一切迎来了转机——ITF希望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了这片国土之上,群众对于网球的热情也开始大幅提升。
“在这个国度,网球是一项热门运动。但现在,更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格洛弗解释说。“希望伴随着我上任几个月以来的努力,以及许多人在幕后孜孜不倦的付出,这位巨人能够早日苏醒。”
理查德·格洛弗(右二)
另外一个让格洛弗看到希望的原因在于,种族隔离政策废止的25年后,喜爱网球的人群已经呈现了愈发多元的趋势。格洛弗解释说:“虽说购买力仍掌握在白人手中,但如果说网球是项白人运动,那就太过随意了,因为目前已经出现了很多优秀的黑人运动员。非洲青年锦标赛正如火如荼的展开,在14岁以下级别中,白人和黑人球员各占了一半,这实在是太令人感到激动了。”
事实上,长久以来,对于南非网球而言,金钱是最大障碍。南非的货币兰特,其汇率已经跌至了谷底,1985年,2兰特可以兑换1美元,而现在则需要13兰特。
过去十年间,曾经培养出费雷拉和科泽尔的那套体系已经分崩离析。对人们来说,打球是件极其奢侈的活动,即便是天才少年,旅行需要投入的高昂费用也令他们望而却步。
“其中的一个问题是,网球并非一项绝对主流的运动。因此到头来,你总是和固定的几个人打球。”马克·佩奇解释道,他曾是穆雷的教练,如今生活在南非。
“如果你并不富裕,或者不能打到前几名收获联邦政府的赞助,你就没法参加太多比赛,你就没法和更多球员过招,你就没法接触到更高水平。所以很显然,永无腾空之日的池中蛟龙,难免就是最终宿命。”
尽管南非网球已经日渐没落,但却没有在国际舞台上完全失色。这多亏了约翰内斯堡人凯文·安德森以及出生在德班的列泽尔·胡贝尔。前者曾在2015年闯进过世界前十,后者在2007年入籍美国前,以南非公民的身份,收获了职业生涯七座双打大满贯中的三座。
列泽尔·胡贝尔(右)
而安德森此番的成功,更是对年轻一代的激励。四分之一决赛,他苦战四盘扼杀了美国本土希望奎雷伊,成为了继费雷拉后,18年来第一位闯进大满贯男单四强的南非人。而在半决赛面对新生代布斯塔的冲击,他又在落后一盘的情况下逆转获胜,追平了前辈凯文·库伦的成就。
尽管一直生活在美国,但安德森对南非网球的关切从未停止。此番闯进决赛后,他动情的说到:“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激励孩子们从事这项运动。我知道对于南非而言这有点困难,但让我感到安心的是,现在我终于能为孩子们传递一个讯息——那就是,只要你付出了努力,就一定能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