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观察 | 种族问题再度“撕裂”南非社会

 

无独有偶。同一天，两名黑人顾客在开普敦一家高档餐馆就餐时，服务员在账单上对就餐的人标明“两名黑人”。就餐的顾客认为，餐馆对其他就餐的人只标明桌号，而对他们却专门标明“黑人”，这是对黑人的歧视。其中一名顾客把账单的照片发至社交网站，顿时引起关注，转发这张照片的人两天内就达到了１０００多人。

 

事情还没有完。最近，离开普敦西北约１００公里处的萨尔丹哈湾海滨小镇颁布新规定，在假日期间，当地白人可以持特别通行证进出海滩，但附近的黑人和有色人却不能随便进出，即便进出也要受到搜查。执政党非国大因此发起了要求市长科恩下台的活动。

 

南非早在１９９４年就结束了种族隔离制度，经过了２２年的种族和解，黑人与白人看似相安无事，但相互间的矛盾甚至仇恨并没有完全消弭，而是像地下涌动的岩浆，随时可能喷发。最近相继出现的种族歧视事件无疑是一次释放。

 

针对这一系列事件，非国大青年团２０日发表了措辞激烈的声明，指出种族歧视现象在南非并非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存在，这表明南非社会还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种族仇恨。声明说，过去对散布种族歧视言论的人往往以罚款了事，这显然不能解决问题，因此南非必须尽快立法，对种族主义者判处至少１０年以上的监禁，以杜绝种族主义。声明还指出，南非的白人至今仍掌握着经济命脉，所以他们中的一些人自认为高人一等，不让黑人染指他们享受的东西。只有进行彻底的经济变革，提高黑人的经济地位，才能根除种族歧视。

 

然而，记者接触的南非白人却持不同的观点。一些人认为，现在被歧视的不是黑人，而是白人。比如说，南非目前实施的是一切向黑人倾斜的政策，黑人在就业方面享有特权。根据南非制定的扩大黑人就业法，企业必须雇佣一定比例的黑人，不管这些黑人是否称职；白人在就业上被排在所有人种之后，不管他们多么有能力。此外，黑人贫困家庭可以得到政府的补贴，但白人贫困家庭却很难申请到救济……这些做法导致了“白人贫困阶层”的产生，失业的白人越来越多。在各大城市，已经出现了白人贫民窟，沿街乞讨的白人也随处可见。

 

白人自由职业者麦克恩对记者说，白人歧视黑人受到严厉指责，而黑人歧视白人却少有人关注。有一幅漫画或许能说明问题：漫画上有一个黑人和一个白人，黑人说：“我为自己的黑皮肤而感到骄傲”，白人回应道：“我也为自己是个白人而感到骄傲”。黑人马上指责白人说：“你这是种族歧视！”

 

麦克恩还举了另一个例子。去年的圣诞节期间，白人妇女斯芭萝在社交网站发文，指责黑人在“像猴子一样”占领了德班的海滩，使白人无处可去。接着，一个名叫库玛罗的黑人在社交网站进行反击，呼吁黑人把白人“斩尽杀绝，就像当年希特勒对待犹太人一样”。这种言论已超出种族歧视的范畴，是明显地散布种族仇恨。但斯芭萝和库玛罗后来的境遇却大相庭径。从事房地产生意的个体经营者斯芭萝在遭到声讨后，东躲西藏，不敢回家，最后被告上了法庭，官司至今未了。而在豪登省政府部门工作的库玛罗并没有受到严惩，据说只是被调离了岗位。

 

麦卡恩认为，南非一些白人近来相继发表种族歧视言论，既有根深蒂固的历史和文化背景，同时也反映了他们对现实的不满。

 

不少白人反映，他们并不支持种族隔离制度，举双手赞成南非的种族和解，但令他们不满的是，南非政府目前实行的是“新的种族隔离制度”。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被隔离”的是白人，而且这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隔离”。这种制度披着合法的外衣，受到民主体制的保护。更可怕的是，这种新的“种族隔离”是永久性和不可能推翻的，因为南非黑人占人口８０％以上，而白人只占不到１０％。按照“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度，白人在政治上永远不会“翻身”。

 

毋庸置疑，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结束以来，黑人翻身做主，种族和解成绩显著，广大黑人生活水平得到改善，社会不断进步，这是举世公认的。但也必须看到，南非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仍然突出，高失业率、贫富悬殊和贫困化这“三座大山”仍然压在南非身上。此外，犯罪率长年居高不下、贪腐现象得不到遏制、政府管理和服务水平每况愈下..... 种族问题无非是这一系列问题的依附和延伸罢了。

 

图/文：新华社记者 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