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11月6日电 题:海归梦,中国梦——中国最大留学人才“归国潮”启示录
新华社记者 赵承、陈芳、余晓洁
这是一个民族史上罕见的人才回流潮: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正形成最大规模留学人才“归国潮”。截至2016年底,中国留学回国人员总数达到265.11万人。仅2016年就有43.25万留学人员回国,较2012年增长15.96万人,增幅达58.48%。
这是一个国家崛起于世界舞台的“磁场效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蓬勃发展的新局面和不断增长的国际影响力,对海外人才形成了强大的吸附力。拥抱“中国机遇”,投身“中国梦”,成为众多海外人才的共同选择。
这是一个执政党求贤若渴的宽广胸怀: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明确提出“聚天下英才而用之”的战略目标,加快构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人才制度体系,“千人计划”“人才签证”“留学生创业”……不拘一格招才引智,为海外人才创新创业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和空间。
越来越多的海外学子,在“大磁场”的强大引力下纷纷归国,投身到这场伟大的民族复兴洪流,弄潮其中,风光无限。
“大磁场”的引力——“我想回中国”,不做巨变的旁观者,要做巨变的创造者
“你想回中国?”
“对,这个机会很有吸引力。”
“你这个方向系里缺人,终身教职何其宝贵,有人梦寐以求却没有拿到。”
“谢谢您的好意。我去意已定。”
美国东部时间2017年1月26日,已获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终身教职的副教授邓巍巍向系主任请辞回国。
4月27日下午。在美国讲台上完最后一堂课后,邓巍巍拍拍手上的粉笔灰,与学生作别。此时,他在美国居住15年,任教已整整7年。
是留还是走?邓巍巍不是没有纠结过、徘徊过。“你从哪里来?”在美国的那些年,这个众所周知的终极问题时常拷问着他的内心。
2016年9月15日,中国“天宫二号”成功发射。曾经的大学同学坐在发射指挥大厅里参与发射,而身在美国的邓巍巍只能靠刷朋友圈,来了解发射的情况。
那是一种游离于家门外的感觉,这感觉撞击着他的心,也让他找到了那个终极问题的答案。
飞速发展的祖国,有着强大的磁力,吸引着他踏上归国的路。
“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早于邓巍巍5年回国的袁军华喜欢用钱学森的这句话诠释他的离开。
“我怕再不回来就晚了!我不想当祖国发展的看客!”
2012年,袁军华受召于“千人计划”青年项目,结束哈佛大学的博士后工作,回到位于合肥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两年后,他的夫人,同样就读于加州理工学院的张榕京回国。
……
归去来兮,许多人遵从的是内心的呼唤。
“希望广大海外学子秉持崇高理想,在中国人民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奋斗中实现自身价值,努力书写无愧于时代的华彩篇章。”
2014年初,一封习近平总书记给全体留德学子的回信从中南海传遍全球:“走,回中国!”一时间,归国成潮。
国际大咖回来了——
2017年,蜚声中外的“大师”、世界著名计算机学家姚期智放弃外国国籍,转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姚期智长期从事计算机科学和量子信息科学研究,是迄今为止世界计算机科学领域的最高奖项“图灵奖”得主中唯一一位亚裔专家。
实际上,姚期智早已“归心似箭”——十余年前,他辞去普林斯顿大学的终身教职。在清华,他先后创办计算机科学实验班、理论计算机科学研究中心、交叉信息研究院和量子信息中心,亲自授课,指导学生论文,其计算机科学实验班被外界称为“姚班”。十余年间,一批批拔尖创新人才从这里迈向世界学术舞台。因为“分量重”,姚期智回国被视为海外高层次人才回归中国的“风向标”。
领军人物回来了——
国际著名的结构生物学家施一公、单分子酶学的奠基人谢晓亮、高能物理王贻芳、人工智能甘中学、新药创制丁列明……他们的回归使中国在各自领域的科研水平在世界上提高了10年到15年。
夫妻双双把家还——
从加拿大归来的一对夫妻何理、卢宏玮,丈夫入选国家“千人计划”青年项目,妻子入选国家“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
“回到祖国我们现在已经参与到国家级重大工程建设中,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这在国外是很难想象到的。”卢宏玮说。
同门团队把业创——
量子物理学家潘建伟率高徒陈宇翱、陆朝阳先后回国,三人三夺世界量子电子学和量子光学领域最高荣誉——菲涅尔奖。他们在回国后组建了一支中国物理界的“梦之队”。
潘建伟主持研制的世界上首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号”成功发射,圆满完成了包括在国际上率先实现千公里级星地双向量子纠缠分发在内的三大既定科学目标……英国《自然》杂志评价:量子通信领域,中国用不到十年时间,由一个不起眼的国家发展成为世界劲旅。
“80、90后”登场了——
《麻省理工学院科技评论》杂志评选的2015年度全球杰出青年创新人物(TR35),中国“80后”青年科学家戈钧跻身其中。
从美国斯坦福大学博士后一毕业,戈钧即选择回到他的母校清华大学,回来时,带着怀孕的妻子。“中美之间的科研条件在迅速缩小差距。”戈钧说。
从第十二批“千人计划”青年项目开始,而1980至1984年龄段成为绝对主力,“90后”首次闯入“青千”榜单。
潮涌东方,势不可挡。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迎来了史上规模最大、领域最多、范围最广的留学潮和归国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欧美同学会会长陈竺说。
中国留学人才的加速回流形成态势成为“现象级”:1978年,归国人员仅以数百人计;2009年回国人员数量首次突破10万人,2012年27万人,2016年突破40万人……
人员结构从“高精尖”向多层次扩展。从业领域从科研向创业、公共服务等多元化扩展,堪称全方位“登陆”。“尤其是最近5年呈现规模化、常态化,一直保持在较高水平,形成‘不落潮’。”中央组织部人才工作局局长孙学玉说。
“大磁场”的魔力——归国人才找到了创新创业的大舞台,“迎来了黄金时间”
2009年,不平常的一年。
那时,中国航空发动机集团的燕绍九博士正在美国怀俄明大学做访问学者。“只有身临其境才真切体会到,对美国而言,肇始于华尔街的那场金融危机比当年的14级飓风‘比尔’更恐怖。”
危机的寒风迅速吹到科研领域,经费投入青黄不接。“很多研究中断了。项目批不下来,研究生缩招。”燕绍九回忆说。
此时的中国,一个倾全国之力的引才聚才计划正在酝酿。2008年的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转发《中央人才工作协调小组关于实施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计划的意见》,主要是围绕国家发展战略目标,引进海外高层次人才。
孙学玉表示,海归主要是被“吸”回来的。
这是一个充满魔力的“大磁场”。
在中央人才工作协调小组指导下,中央组织部会同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教育部、科技部、国务院国资委等部门组成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工作小组。各地各部门建立引才工作小组或办事机构。
人才项目推动引才聚才。继中央启动国家“千人计划”后,各省区市、高校、大型企业及社会组织的“海外引才计划”全速推进。北京的“海聚工程”、江苏的“双创计划”、陕西的“百人计划”、广东的“珠江人才计划”、深圳的“孔雀计划”……多地把引才办事处设在了国外,有的甚至把引才联络办公室开设到了美国知识密集度最高的硅谷。
10天,辗转3国5个城市、参加24场公务活动和人才座谈会;拜访3名诺奖级、院士级战略科学家以及10余个海外产业领军人才团队……这是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武汉市委组织部长杨汉军生前的“招才”时间表。“引进一名高端人才,就能集聚一个创新团队,甚至带动一个创新产业。”这是杨汉军生前心中的急迫……
现年60岁的崔平曾是中科院宁波材料所的所长,但是在同事们眼中,她更像是一名“知心大姐和大管家”。
2013年12月11日,美国硅谷。宁波材料所的两场招聘会分外热闹,每场近百名海外高层次人才慕名而来。
与7年前相比,崔平的感受是“冰火两重天”。第一次赴美国招才,她拉着几十公斤重的宣传册,穿梭在不同的会场,问津者寥寥。
崔平率领招聘团队四面出击,开展全球“相马”大行动。连美国硅谷都设立了人才联络处。如今,宁波材料所云集了800余名科研人员,其中院士1位,海外高层次人才200余位。宁波材料所平地起高楼,站在了科研的领先位置。
为促进归国科学家安心工作,中央和地方不断完善政策。为海外高层次人才落户、入出境、税收、医疗待遇、社会保险、子女入学、配偶就业、项目申请、经费补助等提供政策支持。
这是中国“大磁场”的魔力,归国人才在这里找到了创新的大舞台——
哈佛“八博士”共聚合肥科学岛建起世界上最先进的强磁场实验装置的故事,是近年来“归国圈里”的美谈。
“强磁场有强魔力。”“越比较越自信。”率先回国的“头雁”、强磁场中心副主任王俊峰说的感言,道出了这8位博士的共同心声。国内的科研条件今非昔比,在这里可以拥有“独立实验室”,而在美国是很难实现的。
他们看到,位于贵州山区的“中国天眼”、安徽合肥的“人造太阳”、广东东莞的中国散裂中子源、北京怀柔的“北京光源”……一个个大科学工程或相继完工,或即将上马。
数据显示,2016年,我国研发经费投入总量为1.57万亿元,比2012年提高52.5%,年均增长11.1%,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研发经费投入国家。调查中有81%的留学归国人员认为,国内创业机会比国外“要更好,甚至好得多”。
这就是中国“大磁场”的魔力,归国人才在这里找到了创业的大天地——
庞大的市场,为归国人才创业提供广阔的舞台;升级的需求,让归国人才所掌握的高技术得以施展。他们创办的环保、新能源、生物、金融等领域公司,如雨后春笋在中国大地上快速萌生、成长。
“二维码居然已经取代了大妈的零钱筐。”让全球顶尖的人工智能专家、美国普渡大学计算机系终身教授漆远没有想到的是,一次回国的经历,让他对中国创新刮目相看。
“万万没想到,中国市场的魔力如此强大。”漆远告诉记者,他回国后加入的蚂蚁金服团队已经在100多个国家和地区提供普惠金融服务,公司形成了独特的“硅谷帮”现象。
中科合成油公司总经理、首席科学家李永旺这样感叹:“我要是留在国外的话,一辈子只能给国外的‘大牛’打下手、当跟班。”如今,中科合成油与神华集团合作在宁煤投产成功煤制油项目,已占据世界全面领先优势。
七月的黄淮平原,太阳顶着天高。连续袭来的热浪,焦烤着中科院“百人计划”专家吴丽芳和她“80后”“90后”的学生们。
为了抢建一个移动羊棚进行农牧耦合改土技术试验,他们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我们有3个核心试验示范区,在怀远、涡阳、太和县,走一遍得三四天。我是基本上两周去一次,车上放个袋子,里面放着球鞋、胶鞋、草帽。”吴丽芳说,现在化肥能撒,农机能开,有时在农村一待就是几个月。
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起,袁隆平带领团队攻关“杂交水稻”技术,帮助解决中国人吃饱饭的问题。如今,从新加坡归来的吴丽芳,依托中科院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技术生物与农业工程研究所,作为中科院“第二粮仓科技工程”总协调人,求解“从‘吃得饱’到‘吃得好’”的“粮食安全方程式”。
小麦赤霉病,多见于黄淮海平原,被称为“小麦癌症”。吴丽芳从新加坡回国后,与它对阵了三年。团队通过交叉学科研制出一种隐性纳米防护膜,喷一次,就像是给小麦涂一层防晒霜,赤霉病的发病率可降低50%至70%。项目目前已进入产业化商谈阶段,计划明年上市。
谈起归国的感受,吴丽芳说:“中国这个‘大磁场’的设置是为科学家的未来发展提供了无限可能,我们因此迎来了科研的黄金时间,想干啥就能干成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