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用工难的另类样本
梁宵
淘金南非
编者按/ Made in China 在南非已经无处不在了。但随着南非经济的发展，当地人的消费能力也在提升。在上期本报记者的南非现场报道中，由于同质化竞争的加剧和消费者需求的变化，中国企业正在改变短平快的赚钱方式，中国制造正在南非寻找新的模式。另一方面，南非之所以被中国企业看做“淘金圣地”，不仅是因为它拥有尚待开发的市场，南非也是全球不包括能源在内的矿产资源最富有的国家。因此中国企业在南非收购越来越频繁，但中国企业却在此遭遇种种“美丽陷阱”。由于南非市场的整个利润空间在全球相对还是高的，中国企业的脚步还在加快，企业如何在南非求生存求发展？本报记者随中国经营报社联合环球市场集团暨GMC优质制造商联盟组织的“全球行”记者团在南非寻找答案。
1年赚钱，2年打平，3年拜拜——提到当地建厂，南非（香港）紫荆会会长岑峰华给出了12字箴言。
凡是在南非有过开厂经历的人都知道，这并非危言耸听。中国企业在南非的工厂总是波折不断，再高的利润都会被巨大的人力成本侵蚀殆尽。“因此企业多是从中国进口成品，来南非贴牌。”岑峰华说，“南非的用工成本之高，不仅高在工资上，最主要的是管理成本。”
强大的工会
“跳舞”是南非华商很忌惮的一件事。要求加薪，或者遭遇雇主解聘，工会都可能会出面组织发起“跳舞”运动——在南非，员工罢工就像“跳舞”一样频发而随意，而且容易蔓延扩大。
就在不久前，南非矿业工人的罢工再次引发了流血事件。8月10日开始的马里卡纳铂矿罢工事件，有数千名工人参与示wei，最后演变成暴力冲突，44人丧生——使得公司一度将铂矿关闭；而该冲突刚刚平息，同一地区的另一座铂金矿的矿工22日也举行罢工。
尽管并不是每次罢工运动都会如此极端，但是任何公司都难以避免罢工带来的伤害。“一年罢工一个月，企业就亏本了。”一位华商表示。
根据南非的《黑人经济振兴法案》（BEE法案），年营业额超过500万元以上的企业在黑人持股，黑人员工占比，以及管理层结构等方面都有相关的要求，并且按照这些指标的表现情况给企业评分。“黑人员工占比少，会违反规定；而占比多的话，员工经常以加薪为由进行罢工。”多数在南非建厂的华商都感受到了“工会的强大威力”。
因此，企业生产规模越大，面临的工会和劳工组织的压力就越大，而触发劳工矛盾的风险点防不胜防，比如对员工的态度不好，使其感觉不被尊重，就会被后者告到劳工部；而员工违反公司规定（比如盗窃）之后，也不能做出辞退的处罚，必须相同的问题出现3次，并且企业警告3次无效，最后还要经过法庭裁断，才可以实施——这常常要拖延几个月的时间。“企业都耗不起。”
“10年前初入非洲市场，80%雇佣的都是黑人员工；但现在工厂80%是中国人。”岑峰华说。即便是这样，在当地建厂的中国企业少之又少。而为了绕道法规，许多公司都设立了所谓的“空壳”工厂，只是作为进口产品中转的仓库，实际的生产量却非常少。
据当地华商介绍，海尔和海信是在南非较早开设工厂的中国企业，但是做的并不顺利，很大原因就源于当地的劳工环境。
“跳舞”并不是劳工对企业的唯一威胁，也不是最大的威胁，许多潜在的劳工风险更让企业措手不及，有的企业甚至会利用这一点来打击对手。
孙晓栋到南非的第一家公司就遭遇了“劳工陷阱”，对手利用其公司一名当地员工（白人）的劳工合同大做文章，经历了几年的诉讼拉锯战之后，最终清盘。“打官司就是往里面烧钱，很多公司都因此而被榨干。”
经此一役的孙晓栋也领略到了劳工矛盾对企业的强大杀伤力，新成立的公司HARVEST BAGS不仅拥有自己的劳工律师，而且还与劳工部保持良好的沟通。“劳工部并不是完全听信员工的一面之词，企业的积极沟通能够避免事态的扩大化。”
低效生产推高成本
大多数的罢工都是源于涨薪要求。南非的薪金高低差距很大，一家中国商城财务总监的工资为月薪高达5万兰特，而工人平均月薪也能达到4000～5000兰特。但是对于一般的从事低级生产的员工，平均月薪仅为1700～2200兰特。
而由于教育程度有限，当地的黑人员工一般都从事的是最底层的工作。尽管《平等就业法案》已经颁布十年有余，但很难改变“就业歧视”的现状，南非某调查公司2011年发布的数据显示，在南非，黑人男子每月平均收入为2400兰特，而白人男子每月平均收入为19000兰特；大多数白人妇女每月的收入为9600兰特，与之相比，大多数黑人妇女每月的收入仅为1200兰特。
“不是绝对意义上的高薪，而是以南非员工的工作产出效率来看，工资成本要远远高于国内。”当地华商表示，如果单纯比较工资，南非的用工成本与中国目前的差距并不大，甚至有时还要低于后者；但如果从投入产出的角度考虑的话，中国所谓的制造业的成本优势在南非则荡然无存了。
首先，文化基因使当地黑人的工作懒散，每天平均工作6小时，都不能完全保证一直处于工作状态，再加上南非本身的制造业基础薄弱，当地工人的制造业经验不足，因此，往往国内工人可以操作4台机器，而黑人员工一般只能是2台。
更严重的问题还在于“监守自盗”，这也是让中国企业很头疼的现象，许多黑人员工经常会整箱地把公司生产所用的零部件偷偷拿走，尽管物品并不值钱，但却影响了企业整体的系统运作效率，因此公司的管理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时时刻刻对员工的监督。
“南非的制造业还不成熟，因此市场上员工素质有待提高，这肯定也会推高成本，而且强势的工会力量也导致了成本增加。”南非前锋集团（MPISI）CEO黄仁志表示，“以目前的情况而言，一些自动化程度较高，而且劳动力不是很密集的企业更适合过来发展。”
不过对于一些希望在南非大展拳脚的企业，前期的铺垫和投入必不可少。2004年成立的前锋集团，已经成为在物流，电信，手机通讯，汽车领域的综合类服务公司，并且计划近两年在南非上市。据介绍，其刚刚展开的手机业务都是由南非当地人实施组装、测试、品质管制及提供当地服务。黄仁志也坦言生产的本土化会加大投入成本。“这两年一直在投入期。”
但另一方面，“设厂在当地可以培养维修人才，在南非对于汽车、手机在内的很多产业都是由于后端维修发展不足而无法打入市场，做生意要看长远。”黄仁志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