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南非执政党非洲人国民大会(下称“非国大”)举行了全国党代会，并选举了西里尔·拉马福萨为接替祖马的党主席，他也将成为2019年南非总统大选的候选人。
拉马福萨为代表的南非执政党新领导层的选出，成为外界期待南非经济政策改善、营商环境向好、投资吸引力增强的新契机。
南非标准银行经济学家倪杰瑞(Jeremy Stevens)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表示，尽管当前的兰特前景向好，且经济增长预期较为乐观，但财政、不平等和贫穷问题没有根本解决，这些问题也意味着穆迪将南非信用评级调整为次级投资等级的风险仍然存在。
倪杰瑞是非洲和南非最大金融集团——标准银行集团常驻北京的经济学家，他特别关注新兴市场的发展对非洲内外部经济的影响，他也专注研究中国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
南非标准银行经济学家倪杰瑞
需果断行动创造政策空间
第一财经：非国大全国政党大会选举出了替代祖马的新任党主席。经济政策失败与管理不善、祖马及其家人的腐败被认为是非国大丧失民心的两大原因。在你看来，非国大此次政党大会及党主席的更换，在多大程度上会改变南非经济政策？非国大如何才能重振民心？
倪杰瑞：此次西里尔·拉马福萨以不到200票的微弱优势击败了德拉米尼-祖马成为非国大的新任主席，这一结果被金融市场所看好，并将会立竿见影地提振投资者和消费者的信心。
尽管如此，非国大新一届执委会6名成员内，仍有3名成员来自德拉米尼-祖马的阵营，其中包括被认为牵涉“政府俘获”问题的新任国务秘书长马哈舒勒(Ace Magashule)。新的利益集团可能不会接受相关部门对于腐败问题的调查。他们自我保护的需求也会阻碍对一些官员的肃清，这些官员曾提出要重建非国大的公信力并重组政府机构，以确保潜在的经济发展。
如今最重要的是，创造政策空间来采取必要和果断的行动，以避免评级机构进一步下调南非评级，确保财政预期在结构上区别于2017年中期预算政策报告所展望的那样，同时推动本国GDP增长从目前的1%提升至2.5%。
能否获得足够的政策空间或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现任总统雅各布·祖马是否会于2018年早期(如在国情咨文演讲前)卸任，同时也受制于祖马在其任期内是否会阻挠新的领导集体的建立以及相关的政策转向；若是存在两个权力中心，南非的国内政策(制定)将可能在2018年陷入瘫痪状态，本国经济增长和财政前景也将进一步受损。这也反映了我们当前所面临的情况。
第一财经：你对商人出身的拉马福萨的经济政策有何期待？
倪杰瑞：如今兼任南非副总统和非国大主席双重身份的拉马福萨掌握了更多权力。拉马福萨承诺将放开本地资本市场，因此我们认为这也将有助于重建政府与私营部门间的互信。拉马福萨将改变现有的社会规则并将国内的资产管理公司带回到谈判桌上，在过去近两年时间里，他们没有达成任何国有企业债券的购买交易；其实，向国有企业发放贷款对这些资管公司而言是有利可图的，并且可以降低他们手中所持国债的风险。
据推断，作为放开国内资本市场的替代措施，开放特定资产的举措可能会被延缓。拉马福萨(或者临时总统)明年的国情咨文演讲以及一个更具可持续性的预算方案，可能将会在2018年第一季度延缓穆迪下调南非评级的举动。
拉马福萨资料照片 图片来源：中新网
黑人经济振兴政策仍会持续
第一财经：促进黑人经济、落实黑人增长法案是祖马总统的主要经济政策之一，有人认为南非的历史需要“黑人经济”，也有人认为“黑人经济”仅仅帮助了一小部分黑人富起来，没有根本上解决社会的公平公正问题。你如何评价祖马任内支持“黑人经济”的功与过？
倪杰瑞：黑人经济振兴(BEE)政策并非是祖马时期所特有的，而是自1994年种族隔离结束以来，南非经济政策所秉承的精神和内涵。尽管关于这一政策的内容和实施情况尚有探讨的余地，但这一政策背后所体现的精神及其对南非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现有立法和政策已经向促进黑人就业倾斜，但南非白人的失业率在5%左右，而年轻黑人的失业率更高达40%，同时他们也缺少渠道摆脱这一窘境。要知道，一个人所处的环境会决定其未来的发展。
一些人认为南非不需要为改变现状而调整政策，我认为这些想法是很荒唐的。目前国家正在进行的计划正是以扭转在种族隔离制度下被宣扬和习以为常的不平等状态为目标，南非正在努力创造新的社会体系，以使构成南非人口绝大多数的弱势群体能够获得此前无法得到的机会。
当然，现在所取得的成果还远远不够，只有少数人获益也成了主要的批评声之一。而拉马福萨也毫无疑问地被抨击为既得利益者之一。未来很多年内，这些政策仍然将会维持下去，在祖马卸任后也是如此。
南非20%进口来自中国
第一财经：南非作为资源和原材料出口大国，经济的外部依赖性强。有分析认为，全球经济不振、特别是欧洲市场的低迷，拉低了南非的经济前景，也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现，目前，中国对南非经济的影响比欧洲和美国都大。你如何评价中国因素对南非经济的影响？
倪杰瑞：自21世纪初，中国与南非的经济联系便开始逐年加强，这一趋势在全球经济危机后更加明显。欧洲经济的减速确实对南非经济带来了非常大的影响，但当时这些负面影响一部分被中国的财政刺激政策所抵消。
然而，过去五年，南非对中国的出口额显著降低，从2013年的近500亿美元降为2017年的240亿美元。分析原因，一方面是大宗商品价格有所降低，另一方面也是贸易量的下降。南非也已成为中国的重要出口国，在南非进口总量上，来自中国的商品约占20%。
第一财经：在当前南非经济疲软、国际投资者观望、政治不确定性加剧的情况下，你认为，中国与南非合作面临哪些机会与风险？
倪杰瑞：我们将在适当的时候调整宏观经济预期。初步判断，2018年南非的经济增长率有望达到至少1.5%，2019年将升至2.5%。在目标以内的中期通胀可能会为南非储备银行(SARB)放松银根创造一些空间，但这只有在新的预算方案和穆迪评级审核结果公布后才好判断(据预测降息幅度最多在25~50个基点)。我们仍然期待在2018年预算方案中出现纠偏性的财政措施。当前的兰特汇率受收紧的经常账户赤字影响。尽管当前的兰特前景向好，且经济增长预期较为乐观，但财政、不平等和贫穷问题没有根本解决，这些问题也意味着穆迪将南非信用评级调整为次级投资等级的风险仍然存在。
鉴于南非现在的情况，我们预计至少需要2.5%的经济增长率才能稳定政府债务占GDP的比率，随着在拉马福萨治下可能出现的政策改革和信心提振，这一增长率有望在2019年左右达到。但同时也有一些其他值得考虑的支出项目，这些项目将对GDP增长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我们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南非很难持续性达到其所要求的水平。
来源：第一财经 王琳
(实习记者张婧妍对此文亦有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