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去市中心办事,返回的途中迷了路。七拐八拐,结果最后拐进了一条胡同里。我四下瞅瞅,只见窄窄的路边停满了车子,两边还围了不少黑人,于是一下子紧张起来。不过很快这种紧张感就消失了。因为透过车窗,我看到了两名黑人少年正在跳舞,路边的其他人则是围观者,有人在助威,有人在起哄。两名少年在劲爆的音乐声中自如而娴熟地扭动着他们灵活的身躯,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这副场景会时常出现在南非的大街小巷,尤其是黑人聚居的地方,会时常出现在南非人的各种生活场合,也会时常出现在当地的各种电视节目里。对于我来说,可谓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这里的黑人很喜欢跳舞。他们对跳舞的痴迷可以说是于生俱来的,而同样于生俱来的还有他们无与伦比的跳舞天赋。柔软而富有韧性的肢体,再加之极强的节奏感,在我的眼里,这里的每一个黑人,男女老幼,甚至襁褓里的婴儿个个都是舞蹈家。一次在麦当劳吃饭,旁边坐着一对黑人夫妇和他们的孩子。那个小孩好象只有八、九个月大,乖巧地坐在婴儿车里,安静地注视着来来回回走动的顾客。然而当餐厅里一下子响起欢快的音乐时,他竟然随着音乐轻轻地晃起了小脑袋,一双小手也随之在空中随意地挥舞起来,而他的整个小身躯也随着晃动起来,很有节奏感。望着前后突然判若两人的小家伙,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人教他,也会自己张臂乱舞两下,而且看他那副尽情享受的样子,好象一点儿也不逊色于把奶瓶含在嘴里时的情景呢!”
黑人对舞蹈的喜爱,一生一世也不会变。我经常会在电视上或生活里欣赏到黑人老太太一边干活一边跳舞时的场景。如果是在拖地,当拖把向地面的右前方推去时,老太太会把她那肥硕无比的左半边屁股向上一挑,左半边的裙子下摆则会漂亮地抖动几下,反之亦然,先左后右再整体晃,之后再抡起拖把来一个漂亮的360度大旋转;如果是在做饭,老太太一般会双手举起一只盘子,把肥屁股左扭一下再右扭,如此反反复复好几下,虽然体形庞大,但她做起这些动作来没有丝毫的笨拙之处,甚至可以说非常灵活。
这里的黑人喜欢跳舞,而且一有机会就跳舞。我会经常看到他们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跳舞,在马路边,在办公室,在超市里,甚至工厂车间的机器旁。一次去一家当地的华人工厂参观,走进车间,听到里面正在播放欢快的黑人音乐。我看到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黑人小伙子正把一些产品的零部件从纸箱里拿出来,摆放在工作台上。他双手灵活地在纸箱与工作台之间穿梭,两只脚随着音乐在欢快地跳跃,身体也在摆动,虽然幅度并不大,却吸引得我不停地回头去看他。
常常感觉跳舞好象是他们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与他们的生活是那样的息息相关,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他们灵魂的一部分。试问又有谁会象他们那样痴迷跳舞呢?他们舞动的身影会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场合:政治集会、罢工游行、文艺表演和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上。我曾经在街头遇见过一支由十几人组成的罢工队伍。他们统一身着鲜红的T恤衫,每人手执一根大约一米左右的棍子,在街上缓缓行进。每前进几步,他们就会将手里的棍子向空中挥舞一下,双脚交替跳向空中,落地,接着向后退一步,又前进几步,如此反反复复,看着煞似有趣。而黑人们在政治集会上的即兴表演则更让人大开眼界;跺脚、拍手、扭屁股,夸张有力的动作,眼花缭乱的舞步,真让人有点目不暇给。
有时候我甚至有点忍不住要羡慕这些他们了。我羡慕他们即使不知道今天的晚餐在哪里,却仍然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街头跳舞,满脸依然阳关灿烂;羡慕他们即使不知道今宵息身在何处,却仍然可以潇潇洒洒地在街头跳舞,满脸依然笑容无边。也许对他们来说,充分享受生命的每时每刻才是生活最重要的内容。